2009年4月24日 星期五

追赶的旅程

话说回来,为什么我会一直在跑?因为她执意跑,所以我必须追。

跑到蛋糕店的时候,她不见了。我推门进去,看见两个糕点师傅。师傅甲端出一托生鸡蛋,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排进圆形小锅里(锅不都圆形么?)。师傅乙走过来,二话不说把鸡蛋拣出来一一摔碎。

甲视若无睹,继续排。乙继续摔。而那托鸡蛋永远打不完。虽然我不知道这样做何谓,但不干我的事。他们自顾自忙着手上的事情,完全没注意到我,直到我很不小心地打了个喷嚏。(是的,面粉太多啦这里)

甲乙不约而同抬头望着我,眼里有太多不屑和埋怨,更多恐惧,仿佛一个喷嚏就让这里美味的空气沾满细菌——一切都被我毁了!

我有点不好意思,于是不敢问他们爱丽有没有经过。想要偷偷踮脚尖离开,一举一动却都在他们注目之下,这样偷偷似乎不太恰当。我只好一边陪笑道歉一边退到门边,然后慌张打开门逃出去。

关门时刚好看到乙从桌下柜子掏出一管消毒喷雾,用力按,店里霎时迷雾一片。我好奇地在玻璃墙外看,乙不停的喷消毒剂,白色气体慢慢充满蛋糕店。然后什么都看不见了,然而那团白云却还持续膨胀,蛋糕店像吃得过饱的大怪兽,肚子紧绷着,越来越大。

我吓一跳,下意识拔腿就跑。还来不及跑开两公尺,蛋糕店就爆炸了。

气流冲击令我撞上一棵榕树,眼冒金星,头昏得全身乏力。我只好告诉自己必须趁机休息一下,因为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。即使这样的休息必定会让我和爱丽的距离又差上好几公里。

没办法。追随爱丽的旅程,总有很多很多不能预知的障碍。有理无理的,有关无关的。

偶尔挺怀疑自己最后能不能追上她。这样不停跟着她跑啊跑的真的有用吗?爱丽精力充沛爱跑爱跳,我只是个逛逛街便累得气喘吁吁的中年人。

而且,逻辑上,直线追逃游戏里(假设双方速度不变)若逃跑者速度略胜一筹,那后面的可怜虫一百巴仙追不上。

但地球是圆的啊。跑到最后会回到原点。跑太快也许会见到后面的人出现在前面。

但这里可能不是地球啊。说不定是古人猜测的平面世界,跑到尽头再跑就会掉下去,掉进无边无际的宇宙黑洞。

所以跑那么快的爱丽,到尽头时会不会折返?

还是掉下去?

我躺在榕树下胡思乱想,爱丽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了。

她很不高兴:“你在干什么?为什么你总是这样?难道不能积极主动一点吗?难道你就不想追上来吗?”

还没等我回答,爱丽又跑了。

她跑那么快,说不定其实她永远都不要我追上她?

我挣扎着爬起来又追。然而才两分钟时间我又迷路了……这不能怪我。第一,前面已经提过——她跑很快;第二,爱丽,难以预测的爱丽,我猜不到她究竟跑进了那条小径?

森林诶。要知道这整个世界本来就容易让人迷失方向啊,何况是这样没有路标的森林?

我就是猜不着啊。

唉。我退后两步坐下来。屁股下立刻有人凄厉尖叫,还咬了我一口。

我哇哇叫着跳起来,一看,原来是一条四脚蛇。它破口大骂:“我靠!你没长眼睛啊!我在这里躺着你屁股还要下来?!”

我很想告诉它我屁股其实的确没长眼睛……只是怒火中烧的它是不会接受我的解释的。

而且。

而且我看过了啊,坐下去的时候的确没有东西!

四脚蛇有两粒木瓜那么大,虽然我近视,但怎么可能一点也看不见呢?

我为自己辩护:“我刚才看的时候你都不在,才坐下去的啊。你后来的吧?那么你应该看到我要坐下了啊。”

四脚蛇很愤怒:“什么?!那你是说我不对咯?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?”

我点点头:“四脚蛇。”

它简直快要抓狂:“错!!四脚蛇是你们人类私自乱起的没有水准的名字,我真正的身份是龙的子孙!”它强调一遍:“龙!”

我考虑了两秒,想想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和失去理智的东西争吵比较好。当人脾气不好的时候总是会口出狂言,或者颠倒是非,跟他讲道理他觉得你在放屁。因此吵架的人永远不会赢。如果和它吵下去,我岂非和一只四脚蛇一般见识?

不要。我EQ很高的。

而且追爱丽要紧。

于是我装笑脸赔不是,然后趁它还气得看不清周围的时候一溜烟跑掉。

随便选了一条岔路。

重新踏上追赶爱丽的路途,我只有越来越迷惑。关于未来。关于从前。

当初为了什么开始追着爱丽跑呢?

为什么非要追上她不可?

天色渐暗,空气一点一点冰冷。我一个人在森林里,很孤独的抱着自己,想着爱丽在哪里。

我想放弃了。

这个时候任哪个方向出现一点点灯光,我都会舍弃追随爱丽的旅程,盲目往那里奔去。

我要的不过是寒冷的时候给我一点点温暖。

为了什么呢?

最怕黑,为什么居然有勇气孤身挑战黑夜?

啊天。

我实在想不起那个令我理直气壮的原因。

当初厚厚的热诚足够让我盲目,但如今它比清风还要薄,怎么还能支持我走(跑)下去?

盲目过后清醒的我,已经变成一无所有的可怜虫。而我那曾经耀眼的理想呢?我锲而不舍跟随的爱丽在哪里?

我想起很久以前爱丽并不爱跑。

然后她突然很爱跑。

想不透。想不透。我想不透。我就是想不透……

想着想着,哭着哭着,疲劳像病毒一样侵袭我身体所有系统。我就当机了。哦不我睡着了。

梦里爱丽没有跑。

8 則留言:

  1. 因为有人在追,所以就有人在跑。
    但追的那个也只不过因为被追的在跑。

    地球是圆的,所以没有起始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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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(贴来准备被骂的><~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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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她要你追,你就要跑了吗?XD
    没有要骂,你写的很好。呵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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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4. 要骂是我说的,因为这人欠扁到……///
    尤其这段:
    我想起很久以前爱丽并不爱跑。

    然后她突然很爱跑。

    (踢!)


    地球是圆的,但人往往偏离轨道。
    如果有所谓轨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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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5. 有人说他梦到我跑掉了==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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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6. 跑很累的,用走就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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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7. 你没有跑,跑的是你的脑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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