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8月13日 星期六

阿绿(九)

逃走后,我们并没有回到村外的木屋。

“上山。”当我问阿绿,我们要去哪里时,他这样若无其事的回答,脚下不停。

但现在可是山风肆虐的季节啊。我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
有人会白痴得在大批魑魅魍魉醒来觅食的时候,自己送上门让它们塞牙缝么?

虽然阿绿也是山精的其中一种,但我面瘫心慈的儿子不吃我,不代表其他族类就一样善良。我这个伤残的可口人类,即使有跑得很快的儿子护航,也不可能敌得过整座七爷山的野兽吧。万一被围攻,不免连阿绿也拖累了。

“喂儿子,咱绕过山,走远一点吧……不一定要上山避难的。”我低声下气的对阿绿建议。

但他理也不理我。大概嫌平地挡路的树干杂丛多,他干脆一跃上树顶,踩着嫩枝前进。我吓坏了,再也不敢多嘴。

黑暗完全笼罩四方的时候,我们到了一处矮洞穴。这里在我们平日狩猎的范围之外,四周黑漆漆的更是辨不了东南西北。但在山里飘荡了几百年的阿绿当然对山里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,即使没有照明也不会像我一样转个身就敲到石头撞到树。

入夜的山中异常的冷,我直打哆嗦,于是向阿绿讨火石来生火,顺便看看环境。

有一堆火,也可以使野兽不敢靠近。

平时有武器在手,陷阱又是早就预备好的,再大的动物我也不畏惧;现在何止手无寸铁,连按死蜈蚣的力气也没有,怎不叫我紧张兮兮,心惊胆颤?

“不可点火。”阿绿低声说。

不是吧?要让老爸我活活冻死?这岂有此理啊!

“别惊动魑魅。”阿绿把我扶到洞穴更深的地方,让我躺下,然后朝黑暗发出细长的,如蜜蜂振翅的声音。

洞穴深处有细微的呼吸声回应阿绿的呼唤。渐渐的,声音越靠近,便越来越沉。当它终于走到我耳边时,已是滚雷般的喘息。

空气中有浓重的骚味,似乎是旁边那从不洗澡的东西(我猜)身上发出来的。很骚。不知道吃了多少年草木才可以有那么浓郁得可以杀死人的骚味护体。

那东西挨着我卧下,用它毛茸茸的身体圈着我,直到把我围在中间,再也不觉得冷为止。

也不知道身体有多长,居然一圈一圈的,围成了墙,把冷风彻底挡在外面。

我有些紧张。虽然知道它不食肉(嗅得出来),但我连它是什么东西都不懂,就这样被抱着睡觉,难保半夜不慎踢到它不高兴,生气起来把我闷死。

“阿……阿绿,它脾气很好,是吧?”

静谧。

……好吧。我就姑且当作它脾气很好。

阿绿往毛墙里滚落几粒果,还有一些湿润的叶子和嫩枝。

“全部吃掉。治伤。”阿绿说。

我把叶子和嫩枝吃了,味道很涩,但还勉强能咽。可当我咬了一口硬邦邦的水果时,终于忍不住飙泪。

实在痛死了!

下午被打伤的地方太多,几乎整个脸都是淤血,牙齿也不太稳固了。这一口实在咬不下去。

正发愁,那毛茸茸的东西把它毛茸茸的头凑过来,吞掉我手上的果,然后嚼烂了,吐出来。

吐在我手里。

我不知道黑暗中它怎么看得到我的嘴巴在哪里。它准确无误的推着我的手,把那堆呕吐物送到我口边,示意我吃下去。

(我也要吐了!)

我哭丧着脸别过头,避开它的好意,但它很热情,一直跟着我转来转去。

阿绿突然开口说:“它脾气不太好。”

我沉默。

然后以壮士断腕的气势把全部果渣吞掉。

当天晚上因为饱餐了一顿(真是……饱了),很快的,我便沉沉睡去,还做了个梦。

梦里阿绿背着我拼命奔跑,金色眼睛的斗萨紧追不舍。突然一晃,一个白影变成两个,两个变四个……斗萨无止境的分裂着,渐渐壮大的金光越来越耀眼,在我们身后像一道巨大的火浪,滚滚翻腾。

尽管后面狰狞的火舌贴身追着,阿绿却总有办法在关键时刻一个跳跃把它甩得远些,稳稳跑在它前头。然后阿绿不知吃错什么药,把我从背后拖过来驮在肩上,肩胛骨顶着我脆弱的胃。

颠簸的路途,一路上被殴打的胃。

我狂吐不止。

2 則留言:

  1. 你很爱断在吐的情节……///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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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我也也也要吐了
    XD
    好啦,这次,不乱乱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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