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又，梦见了。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以后。

那如鬼魅般纠缠着的梦魇，原来它从不曾远离，只是匍匐在近处，隐藏着，伺机而动。而今，又重新张狂了。从冷汗中惊醒莫名的恐怖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攫住心脏，不胜负荷。我在暗夜中紧张莫名，粗重的喘息声在幽静衬托之下更显诡异。往往一惊醒后便是如此僵持不下直至天亮。

呼荷、呼荷——低沉的气声在耳中缓缓回荡，似乎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。隐隐，还带着丝丝呜咽，悠长凄切，迂回地从地狱深处泄出穿透指缝刺激着耳膜，一下、一下。四周忽明忽灭的幽暗捆着急急乱晃的影子，我仓惶无处可逃。没有怨魂亦没有仇恨的目光窥伺，只有曝露在空气中浓浓的不安。而这一次，我竟感觉到血腥味。

那天，无意闯入某分尸案现场，视觉带来的巨大冲击使我忘记了嗅觉。大脑对之的抗拒，我亦再想不起来曾经清晰得过分的骇然情景。只记得那一片，一滩，满满的殷红充斥眼眸占领视界。而空气中的某种阴沉似乎趁空档钻入了灵魂深处，噬咬着，吞去了大片的记忆，徒留空白。

据说，我从案发现场被带回警局被盘问足足12小时却始终一言不发，且目光呆滞如木像般维持着那瞠目结舌之状。他们说我是吓着了，殊不知，我只是掉回多年前掩埋在记忆深处的梦魇，一样的腥味，一样的红，一样未知的空白。然后被淹没。

不自禁地一阵战栗，想蒙头大睡终究又是不敢。只是屏息侧耳倾听，紧张地担心着，不知什么。

墙上古式吊钟缓缓带动时间，秒针上的小人独自骄傲地昂首阔步，脚上穿的黑色皮鞋狠狠敲在钟面，叩着，与心跳融为一致，一下、一下。我突然深深地厌恶那小人，黝黑的鞋面仿佛把一切都吸进去，深陷。而那小小的面上如小丑般裂开口的笑，在深夜中更显诡异。

喀、喀、喀、喀，叮——！

凝视着钟面上缓缓打开的木窗，一道阴恻恻的光已迫不及待穿透窗缝。

就着月光，我看见了血的颜色，一如多年前般暗沉夺目。

然后，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