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秋将额头维持在那个角度，一种没有办法自然呼吸的姿态，然而这个国家的子民有哪一个不是这般的呼吸，不是很小心的呼吸就是忽略了自己也有呼吸。他沉着，此刻的每一个进出的鼻息，成了最重要的事。轻盈，却细得随时断掉一样，细，却比这个环境任何一个声音还粗糙。
就连侍者的脚步也是细细的，从喉头发出的也细细的，声音仿佛不是从单田出来而是随意在空中一抓的一样。
“准奏。”
“谢恩。”
他不敢放肆的把头抬得太高眼瞄的太凌厉。一如从来的他藏的实力一样。
一如练武的他也能够把每一步点的如履水面一样。
一失足粉身碎骨，这个道理他还没有伴在万岁的身边之前就懂了。
他将奏书放在额头前一点的地方。敬重。里头承载的是人民的心声。可是在万岁的眼中，草纸一张，他喜欢扪那里，扔到火堆来旺旺火势来温暖自己的脚踝也可以。万岁要什么，都可以。
然而，今天的万岁，似乎和平时不一样了。
御房的光线严重不足，原本那可以从万岁龙体四射的锐气没有了。空气中的粒子也因此肆虐的压着空间里的每一个间隙，连角落也不放过，所有的静物都像在虎视眈眈些什么。在所有的近乎止静的境界，唯一不搭调的，竟然就是万岁自己的身躯。
万岁全身都在抖着，好像被看不见的细虫抱满了身体然后虫儿们约好一起摇动一样，尤其头部，偶尔还会大幅度的抽了一下，但，万岁似乎不知道，也没有办法去赶走身上的虫儿，连带这抖动，万岁看着千秋的眼神也失去了焦点。千秋根本无法望着万岁说话，他以前还可以从万岁的眼神尖锐的猜出万岁心里想的是什么。但是，此刻，他完全不能。基本上，万岁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，御医偷偷的告诉千秋， 万岁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前列腺。在纵欲过后，在操控所有的事情后，最靠近万岁的身体竟然最叛逆万岁。万岁不知道，万岁不知道。
“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“起。”明明是点头，万岁的头却不断不断的摇，千秋蓦然觉得滑稽，但是，他很沉着的用一声轻咳来掩饰自己，然后，开始宣读奏书。
“准。准。”万岁的头还是摇着的。
“谢恩。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万岁闭上眼。头还是没有停止的，摇晃。
万岁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的一天？当他把全部的东西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的时候，有没有想过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力气去维持什么？
万岁只不过是一个名字。
万岁原本也是千秋的名。说起来，千秋感激他的恩师，一位曾经救过他性命的人。万岁一出世，据说命格挺好，父亲原本取名为万岁，后来，恩师阻止了。结果，十八年后，万岁登基的第二天，就把国内所有名叫万岁的人都砍了头。理由时，没有人可以和万岁共有福报。因为这一换名，千秋保了。
此刻的万岁，连人头也没有办法拿了。如果万岁可以活到万岁，他又可以拥有些什么？
万岁算得了什么，只不过是个怪物。
千秋静静的牵嘴角。然后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