純文字: 叛

2011年7月20日星期三

他躲在墙角，大口喘着气，紧张或奔跑所致的汗水不断从额角人中冒出，汇聚在下巴然后滴落。他怀疑自己僵硬得听见了汗水滴入尘土的声音，虽然四周辱骂与奔逃的脚步声麻木了听觉。

他听见人们在墙的另一边被暴力驱赶，跑得慢的只好成为水柱与催泪弹首当其冲的受害者。居然还听见孩童尖锐的哭喊声。

他很想冲出去与他们一起堂堂正正地喊口号，昂首并肩承受这一切——不，他绝对不怕，如果他什么都不是。但其实他害怕，刚才那场混乱中，他的同僚好像看到他了。他只能暂时躲着，习惯性地躲起来。

胃一阵紧缩，他不自觉地啃指甲，却吃到粗盐的苦咸——是刚才某个异族大叔塞给他的，说含在嘴里可舒缓催泪弹窒息的呛。大叔不知道他的身份，因为他今天并没有穿制服，和街上十万人没有分别，都只是这个国家的子民。也因为这个身份，他第一次看到了被灌输的所谓正义背后的真相。

他仍然记得他的理想。就职以来一直深深为自己的职业感到骄傲与光荣无比——可他看到了什么？

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一方是正义的。

但今天，从没如此厌恶自己的职业。

人群散了，复重聚。面对群众，他们早有准备，一字排开荷上发射器。他看到向着危险前进的人们是如何昂首挺胸，坚定无畏地往前走，宛若巨大浪潮。在人们脸上，他竟看见了自己的理想。

他终于冲出去，走在人群前头。口号声震耳欲聋，已经听不见催泪弹发射的声响，只感觉澎湃的泪，淹没了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