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6月20日 星期三
好兄弟(人魚後續十七)
睡房對面的實驗室,戴維視為重地。門外貼了張用透明塑料袋套起來的泛黃A4紙,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:閒人免進,格殺勿論。
所謂非閒人者,即是戴維與他的研究助手。當我跟在他們後頭來到實驗室門口,戴維一個火鍋把我擋下來。
“你不是研究助手。”戴維說。
“那我是什麼?”
“菲傭。”戴維斜睨我,噴出一口煙。
以前都是陸打理的一切家務,現在理所當然的讓我接手,而他則專心幫戴維做研究。其實這我倒不介意,反正我對他的研究也沒多大興趣。我在意的,是停泊在屋後的機動舢舨(稱呼麻煩,叫船就好了)。
只要有了船,我就能到紅樹林裡去。
他們常駕船到紅樹林去採集樣品,有時候是植物的枝葉根莖,有時候是彈塗魚、招潮蟹,還有很多令我這個山里的小孩嘖嘖稱奇的生物。
到吉膽島前我曾上網搜索紅樹林資料。這個我一點也不了解的領域,其實孕育著驚人的生態環境。目前已知的,小至浮游生物,大至魚蝦蟹鳥、鱷魚巨蟒,形成龐大的食物網,生機蓬勃;而未知的,在這裡安身立命數千年的人魚、河童、龍……等等,在人類歷史的背面,究竟形成了怎樣的文明,不得而知。
河水不犯井水,如平行世界。而紅樹林正好成了現實與傳說的銜接處。
我現在,像是站在洞口,往裡窺視,是幽深又寒冷的黑暗。對未知的恐懼,叫人不敢貿然離開熟悉的土地,踏入那一個世界。
好吧,雖然忐忑不安,但我確實義無反顧。證嚴法師不是說麼,要克服困難,不要被困難克服。不熟悉水路,就要去弄懂方向;不懂得駕船,那就……死皮賴臉地學吧。
“可以跟你們去嗎?”
聽到我的要求,正在舢舨上做準備的戴維瞇起眼仰視我,而陸依舊當我透明,忙碌地檢查配備。
戴維轉頭望了陸一眼,思索半分鐘,終於點頭,做手勢叫我上船。
自從我要求出海,戴維便輕鬆多了。他乾脆把時間都花在做實驗上頭,採樣的事則交給我和陸去做。這麼一來,我和陸相處的時間大大增加,從早到晚,幾乎形影不離。
說也奇怪,不知不覺兩個月過去了,陸連一句話都沒跟我說過。
更正。
他一句話都沒說過。
我不禁想,難道他不怕口臭嗎?還是,他就是因為口太臭才不開口?
除了口臭,他的臉也很臭。日夜板著臉孔,雖不至凶神惡煞,但也有種生人勿近的意味。這點我原諒他,因為我明白有些人天生就這樣,即使目無表情,看起來也像全家被殺——或想殺人全家的樣子。
雖然他對我不熱絡,但實際上也沒什麼刁難。不,倒不如說,他連和我交流都省了。看著我,視線乾脆穿透到前方十米外;要分派工作給我的時候,靜靜的把東西放在一旁,然後撒手不理,等我自己醒悟“那是給我的工作”,自動自發。
我不由想到七月拜祭好兄弟的情形。
因為我是‘好兄弟’一般的存在,陸於是從來都自己駕船(好兄弟碰不到方向盤啊!),我也就沒機會實習,只能一邊偷看,一邊將所有步驟牢記於心,待日後找到機會使用舢舨時,才不會手忙腳亂。
日子過得很充實。除了雇主和同事的脾氣有點莫名其妙,基本上來說我過得很開心。
說很開心並不代表我真的愛死了島上又熱又粘的空氣,也並不是說我有被虐傾向、喜歡被工作操得像頭牛一樣。
只是因為,我朝你又更近一點了,晴晴。
空閒的晚上,我習慣騎著腳踏車到附近的木橋去,眺望綴著點點星光的墨藍大海。放眼望去,其實黑漆漆的,什麼也看不清楚。我翹起一隻腳坐在木板橋上,哼童童教我的歌。據說是人魚的搖籃曲。
你說人魚不是夜行動物。但這樣的晚上,總有一些人魚會失眠吧。斜靠在海中央的礁石上,不為海裡的魚蝦,不為遠航的人們,低低地歌唱,只為自己。
話說,會是莫文蔚的《外面的世界》,還是Hebe的《寂寞寂寞就好》?
手機的通訊錄,幾番滾屏到你的名字,我卻只默默看著,按不下去。你在水裡的話,應該不能用手機吧?對,應該不能用。所以就算我打給你,大概也打不通。
應該吧。
正自言自語中,身後傳來一陣腳踏車踏動的輕微聲響。
“嘰——”
來人煞車停下。我往回望,大吃一驚。
居然是提著半打啤酒的陸。
他好像沒有看到我一樣,朝木橋走來,‘剛好’在我的前面盤腿坐下,隨手把啤酒擱在身後,打開一罐,自顧自喝起來。
我盯著那幾罐‘剛好’擺在我面前的啤酒,揣測他到底想要幹嘛。後來得出結論,他大概是想以酒祭拜好兄弟。看在陸的心意份上,我便不客氣地拿來喝了。雖然我相當討厭啤酒。
他喝他的酒,我喝我的;他賞他的景,我賞我的。我們在詭異的氣氛之下共同幹完六罐難喝的啤酒,一句話也沒交談,就各自騎車回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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詭異的大叔 (抖
回覆刪除醬快看完,不覺得很過分嗎?(罵)>o<
回覆刪除不覺得~
刪除1 0!!
回覆刪除人家一第一次來,請多多指教!(臉紅中....)
(其實沒有看文)
喵太過混了 =w=
刪除喵太過混了=w=(2)
刪除只是因為,我朝你又更近一點了,晴晴。
回覆刪除只是因為,我朝你又更近一點了,嘖嘖。
果然人老了眼會花。。orz
心中有嘖便見嘖,心中有情便見晴。(咦?)
刪除嘖嘖嘖
刪除意境差太多了!(╯‵□′)╯︵┻━┻
搞不好,人家真的没有看见他。
回覆刪除好像那些鬼戏写的那样,是鬼的不知道自己是鬼.....
(阴谋论)
我又想到黃秋生的《新房客》……最近不知何故一而再地想到他在地板上醒來的畫面,嘴上有血,一把抓來寵物,龜去殼空。
刪除huh! 他把晴晴给吃掉了??!
刪除他被晴晴吃掉了×_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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