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6月25日 星期三

清明·厨房(人鱼·后续三)

窗外细雨纷飞。

雨点悄无声息地打在毛玻璃上,无力得像一只只悲伤的兔子。我看着窗外,相思树在雨中微微颤抖;路上来往的车辆和平常一样呼啸,却隐隐带着灰色影子。

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。

今天是清明节,也是本大爷的生日。

有人说下雨天出世的人,生活必幸福美满;而清明是个多雨的节日,所以,在清明节出世的我,想必非常幸福了?

“阿橘,擦好了没?快带我去看别人扫墓!”童童砰一声挂在厨房门口说。

啊,你看我,洗厨房洗到语无伦次了。我是说,童童砰一声撞开房门跑过来,像一块抹布似的挂在厨房门框上,催促我再洗快点。

“擦好了没?大姐,你看我这情形,像是一时三刻能干完的吗?”我没好气地回答。流理台上所有成碳的锅碗瓢盆煲勺铲、满地的各式酱汁和玻璃碎片、满墙壁的油渍……其他的我没力说了。

大清早被尖叫和类似几百把刀剑交锋的的巨响吵醒,接着立刻发现厨房已经变成惨不忍睹的炼狱……我很冷静,二话不说拿起扫把和畚箕开始扫玻璃。

“阿橘,你不骂我么?”童童问。

“嗯。出去。”

我情绪一片空白,什么也感觉不到。大概是保险丝烧断了吧。

所以,我真的很冷静。

“阿橘,我只是想学做饭而已……”童童心虚地解释。

我知道啊。根据现场状况,大致上能分析出前因后果。所有的锅煲都焦掉,因为童童认为锅子被烧坏基本上是锅子本身的问题,所以她不屈不挠地尝试;油和酱汁瓶子有如此下场,是因为她把酱料直接倒入滚烫的油锅里,油当然溅起来,她当然会尖叫着把瓶子甩掉。然后她认为是酱料的错,于是辣椒酱番茄酱什么的都被她试用了一遍——重复以上。

怨谁?

都怪自己不好,昨天半夜我干吗要爬起来煎蛋吃?让不睡觉、有偷窥癖的童童终于发现煤气炉的奥妙和迷人之处。

她唯一模仿得正确的便是如何用煤气炉点火。关于这点我心存侥幸,感谢上天没有让我在睡梦中糊里糊涂中毒,英年早逝。

“阿橘,你真的不骂我?”

“废话。”

“噢。”她停顿一下,说:“那等下要带我去扫墓哦。”

妈的。

(啊没有!我没骂粗口,我说英文而已——mother。)

真正归还厨房原貌的时候,傍晚六点刚过。这个时候还有人扫墓吗?天色渐暗,想来已是众先人开供品大食会庆祝清明的开心时光了呗。我们贸然闯入,等下不小心衰个十年就不好了。

童童双目泛泪,楚楚可怜地说:“我要扫墓……”

“啊……停!不要做那种恐怖的表情!”我全身起鸡皮疙瘩。再看她的表情,我会抓狂打人——可我到哪里找墓让她扫啊?(不如我自己钻进泥土好了……比较容易)

无意中看见茶几上那棵奄奄一息的小芦荟。我可怜的芦荟,现在是一半生一半熟,还有被吃掉一口的痕迹。那缺掉的一角现在在童童肚子里。

“煮熟了好难吃啊。所以我就把它种回去了。”下午我欲哭无泪地查询它的死因时,童童如是回答。算了,我想我不能要求一个‘天真无邪’的河童懂得更多。

反正芦荟都死了,哭或埋怨都无济于事,不如替它做个坟,顺便给童童过过扫墓的瘾,两全其美、物尽其用……至于这么新鲜的墓其实能不能扫,我不想去查证了——童童一旦闹情绪便会一发不可收拾,能尽早打发她我在所不惜。

所以我立刻骑摩多载她去买香烛。

香烛店老板娘出乎预料是个话多的中年女人(做死人生意的想来应该性格阴沉),她很热情的问候我们:“吃饱了没?来帮阿嬷买香烛拜神啊?”

“不是,我们自己用的。”童童很兴奋的回答。

我看见老板娘脸色突然转青,额头冷汗涔涔、手脚微抖……但她还是很敬业地逼自己微笑:“你女朋友……吗?很……很可爱……”说着边偷看我们身后有没有影子。

“我闸住!”我立刻反驳:“如果她是我女朋友,我宁愿跳海;如果说她可爱,我还是觉得跳海比较好!所以安娣,拜托,我不想跳两次海……”

老板娘吓一跳,紧张地点头称是,然后很神奇地半分钟内把我们要买的东西打包好、收钱,还送我们到门口,说多谢惠顾。

就是没说欢迎再来。

童童跨上摩多,说:“安娣好奇怪喔。”

“嗯。”


(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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