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6月3日 星期三

嚼着口香糖,他一路踢着小石子,无意识地走着。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无所事事、单纯地走了。从什么时候开始,机械式地过活,已经是既定的公式,再也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。

嘴里的口香糖随着杂乱无章的思绪在牙舌间不停翻滚,啮咬中,无奈地任搓圆捏扁。薄荷香被挤压溢出,霎时间充斥口腔,轻吸口气,顿时满口冰凉。他孩子气地一笑,深深地吸一口气,再吸口气,任由满口满舌的冰凉把自己淹没。

呐,小时候就是这样,走到哪里都在嚼口香糖——并不是因为口臭,只是喜欢咬东西的感觉。有时候,甚至怀疑自己的牙齿会如老鼠般不断变长,所以才无时无刻嚼嚼嚼磨牙。那时候啊,天天以玩乐度过的日子,偶一的烦恼也是想不起来的芝麻绿豆小事了——反正,也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而已。杂乱无章的童年印记,仿佛都浓缩成了初入口的口香糖那股甜香味。现在呢?大概也就是口腔里嚼之不断的口香糖——索然无味,偶尔的惊喜便如吹出来的泡泡般不持久,一不小心还粘得满脸地脏,剩下的只有厌倦。

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。呵,怎么了呢?连形容词也只剩口香糖了,脑袋还真糊了。

但,真怀念啊,那时便已经很懂得斤斤计较的“本事”,同年龄的对他莫不钦佩三分——毕竟,有多少个小鬼能用40仙就能买到其他人花上50仙才买到的糖果?也不是说他多会交际哄得老板眉开眼笑心怀大开——那个常年板着脸的老”板”?他怀疑有谁能做到这一点——只是,他比别人都会算而已。被崇拜的小鬼总是容易自信心爆棚,在“志愿”一词于他还懵懵懂懂之时,便已立志要当个“伟大的”经济学家——天知道他甚至搞不懂经济学家是干嘛的。在那作文簿上《我的志愿》除了老师还是老师的年代,与众不同的他轻易便换得伙伴们崇敬的眼神,让他不可一世得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世界的顶尖接受众人的膜拜——而那时候的“世界”,也不过比学校加上平日里嬉戏的那洼荒废水池大上一点点。凭借这么点点的小聪明便认定自己将来能够轻而易举做到,如此笃定,想是没有人教过他“小时了了,大未必佳”这句话吧。

多好,小鬼就是能这么不知天高地厚。什么时候开始,自信磨灭了呢?想从前那总缩着脖子跟在他屁股后的小子现在都爬头了,出入有司机接送,花起钱来直是败家的手笔,意气风发得紧哪。但人家败家也得有本钱,他是嫉妒也妒不来的。反观他自己,做什么事都畏畏缩缩、瞻前顾后,磨了十多年一事无成,反而信心气势都给磨个精光了。若小时候知道长大了的自己这么落魄,会不会厌恶地嚷着不想长大?他失笑,的确像是自己会做的事。那无比的自信呵,回不来了。

夜的寒风迎面扑来,吹得他一阵战栗。缩缩脖子,脑袋也清醒了些。他微抬头,千回百转的思路一时之间还不甚清醒,双眼茫茫然看着自己身处之地,一脸的迷惑。好半晌才回神。

呐,又走到这里来了。他称王的起点——糖果铺。苦笑,原来潜意识依然怀念那段风光的日子啊。蒙尘的糖果罐子上还依稀辨认得出“10sen 2粒 20sen 5粒”的字迹。这短短数行字,剥落又再填补上,见证多少双小手悄悄摩挲去了岁月。带着新鲜面孔延续的痕迹,怕不比他活过的光阴还更久远吧?老是板着脸的老板,佝偻的身形已经不再咄咄逼人,反生一股没来由的亲切感。或许这是和他“黄金鼎盛时期”仅剩的联系了,唯有这里能提醒自己曾经的高高在上,从而忘怀如今的懦弱。谁不爱缅怀自己的璀璨呢?就容许他暂时逃离现实,再回顾一次吧。虽然离开后,心情的强烈对比必将使自己陷入更深的低潮。

在门前一屁股坐下,闭上眼,小心地呼吸着昔日的气息。是的是的,贴近自己的骄傲总忍不住叫人容光焕发,如毒瘾般戒不了——谁又舍得戒掉呢?嘴角不自觉噙笑,口香糖兀自在口中嚼啊嚼的,仍是回忆中的味道——多好,恍如一切都没有变。何苦要改变呢?改变,是世间最可恶的事。那就,继续这样吧。

良久,依稀感觉到眼皮上刺眼的光,但他没有睁眼;耳边尖锐的声音是什么?有一丝丝的好奇,但仍不愿离开回忆的漩涡。很吵,有人尖叫,谁在打扰他的光辉?微微眯眼,只有一大片刺眼光芒,愕然,然后,就这样了。

这样也好,就这么定格在他挥洒自如的风光里,如他所愿地永远停留而无需再为现实烦恼。只是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喉间噎住的口香糖在翻滚,欢快地跳动。

3 則留言:

  1. 几另类下的题材。///

    好玩好玩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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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=p

    想很久了这,某天突然有兴致就完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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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呵呵,真的耐人寻味的文章。
    ^ ^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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